孩子们参加竞赛都被用来升学 白名单竞赛岂能用来贩卖

小升初在即，北京各个“升学群”再度活跃。有的家长群里还在传这样一条消息：升学简历里的证书一定要是教育部认可的“白名单”竞赛才行，别的证书学校不认。

原本是为减轻孩子负担、规范发展而公布的“白名单”竞赛，却成了升学比拼项。记者调查发现，培训机构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放大了家长的焦虑。

■新闻名词

“白名单”竞赛：是指被列入教育部公布的《2023-2025学年面向中小学生的全国性竞赛活动名单》中的44项竞赛，分为自然科学素养类、人文综合素养类和艺术体育类。

白名单赛事的组织主体必须是由中央编办、民政部登记注册的正规机构。赛事必须坚持公益性原则和自愿性原则，不向参赛选手收取任何形式报名费。不得面向参赛的学生、家长或老师开展培训；不得借竞赛之名开展等级考试违规收取费用。

■现象 “白名单”竞赛竟成比拼项

“娃准备小升初了，有什么奖项可以快一点拿到吗？社会类、征文类、科创类都行。”4月底，小学生家长王女士在好几个群里发出一条“求助”信息。没多久，就有人给王女士推荐过来两家培训机构名片。两家培训机构的老师均推荐了一个“白名单”书画征文比赛，最快6月份就能拿到证书。

培训机构老师口中的“白名单”竞赛，是原本为“减负”而公布的竞赛清单，却成了家长们眼中的“必报赛事”。“升学简历里的证书一定要有‘白名单’竞赛。”王女士表示，身边家长们有一句口口相传的话：“证书比拼，英语是标配，奥数是标杆，锦上添花看‘白名单’。”

“给孩子准备竞赛证书，一定要早。”走访中，不止一家主打中小学竞赛的培训机构老师对记者强调，竞赛证书既可以用于日常评优争先，还能对小升初择校起到关键作用。

为强调“白名单”竞赛的含金量，某培训机构的老师特意在小红书上展示了一份北京小升初简历“失败案例”。在这份简历中，小女孩拥有美国“数学大联盟杯赛”一等奖、剑桥英语PET、奥地利国际菁英钢琴公开赛作曲家组一等奖、英皇声乐五级等多张证书。“一水儿的国际证书，家长培养花费不少，但最后还是没去成想去的学校，我们分析，没去成的原因就是参加国家认可的‘白名单’竞赛太少了。”

■调查1 鼓吹“一条龙”服务包得奖

“孩子几年级了？帮你推荐合适的比赛。”当记者以三年级学生家长身份咨询一家培训机构后，接待人员“李老师”连珠炮式地发来一连串比赛项目：“致敬英雄”全国青少年文化艺术创作主题教育竞赛(以下简称“致敬英雄”竞赛)、第六届全国青少年人工智能创新挑战赛、全国青少年通信科技创新大赛……

“都是‘白名单’竞赛，报名后没拿到奖全额退款。”按“李老师”所说，机构提供专业老师一对一指导，从准备作品、报名参赛到拿到获奖证书“一条龙”服务。其中，“致敬英雄”竞赛作文类辅导费用为2000元，绘画类为980元，书法类为980元；第六届全国青少年人工智能创新挑战赛辅导费用为3600元；全国青少年通信科技创新大赛辅导费用为3200元。

“通过我们老师指导参赛，至少省级三等奖及以上。孩子和家长基本不用花费什么时间和精力。”为了向记者展示自己机构的“兜底”实力，“李老师”主动出示了一摞“致敬英雄”竞赛书画项的银奖、铜奖证书照片，证书颁发机构落款包括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中华文化促进会等。

另外一家培训机构工作人员元元也对记者做出了类似承诺。“‘致敬英雄’竞赛选择我们在线辅导，能兜底进入国赛，最差也是省级二等奖，未达到预期全额退款。”

元元介绍，“致敬英雄”竞赛分为初赛和国赛，初赛即省级赛，提交图片或PDF格式扫描的电子文档即可，进入国赛才需要寄原稿。费用方面，书法项和绘画项价格均为1680元，作文费用为1980元。

为了让记者相信可以“未拿奖全额退款”，上述两位工作人员均表示报名方式为小程序或网页下单。“付款后后台都有缴费记录，没拿到奖您可以直接申诉退款即可。”“李老师”说。在其出示的小程序页面，记者看到“致敬英雄”竞赛报名被模糊成“绘画指导1V1”，其余竞赛报名也被隐晦为“人工智能指导1V1”“科创指导1V1”“写作指导1V1”。

■调查2 指导竟是幕后“枪手”

兜底得奖的指导究竟指导什么？在缴纳了980元后，“李老师”将记者拉入了一个VIP绘画对接3人群里。群里一名教务表示，已安排专业老师创作，一周之内就能完成作品。

5天后，记者在群里收到了一幅“致敬英雄”水彩画作品照片，画面呈现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大白”背影，面朝花丛。画作笔触流畅老练，光影感强烈。

“您确定这能拿奖吗？这明显不是9岁孩子能达到的水平呀？”记者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对此，那名教务坚称没有问题。当记者提出能否用小朋友自己的画代替这幅作品参赛时，“李老师”则委婉拒绝，称绘画由机构负责全部过程，家长不用插手。就这样，孩子不用动一笔，就提交了一幅署名作品前去参赛。

看起来科技含量十足的全国青少年

人工智能创新挑战赛之太空探索智能机器人专项赛、三维程序专项设计赛等，背后也能见到“枪手”的影子。“李老师”在向记者“推销”科创类赛事时不断强调，不用担心孩子没任何基础，“我们老师会全程带着孩子完成作品，由老师主导搭建作品主题、框架、构思等整体流程，并安排两节人工智能直播课，一节课一到两个小时，最后完成作品提交。”

当记者提出孩子对编程、机器人等完全不感兴趣时，“李老师”则直接表示：“孩子不想上课，我们老师也可以直接完成作品，保底拿省级三等奖。”

■提醒 竞赛证书不作为入学依据

培训机构推荐的“白名单”竞赛证书真能助力升学吗？记者分别致电了汇文中学、北京市第十三中学分校、北京四中、广渠门中学等学校，老师均否认了这一说法。

“我们所有录取均是电脑派位，不可能参考任何家长准备的简历或者竞赛证书，家长们不要听信培训机构的谣言。”汇文中学的老师表示。北京市第十三中学分校老师也说，录取均为电脑派位，“我们不收任何家长提供的简历或其他材料，请您谅解。”

教育部在《关于共同抵制面向中小学生违规竞赛活动的提醒》中明确表示，所有竞赛(包括列入教育部公布名单的竞赛)结果均不得作为中小学生招生入学依据。

(北京晚报记者 袁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