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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齐平

最近有几则关于国际贸易和国际货币的消息：

——澳大利亚矿业巨头必和必拓首度与中国业者通过人民币结算交易铁矿砂，首批商品于7月10日运抵山东。由于澳大利亚是中国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因此该次交易极具象征性，引起澳大利亚及国际市场关注。

澳煤指出，澳大利亚铁矿石行业开始对人民币这一新支付方式感到欢迎，并称美元可能在全球贸易中逐渐成为“过去式”。

——印度最大水泥生产商UltraTech Cement 6月自俄罗斯进口一批煤炭，首次改以人民币付款，货值达人民币1.726亿元，当地贸易商认为此举相当罕见。

据印度海关文件和业内消息人士透露，印度企业越来越频繁使用人民币在内的亚洲货币，用来支付从俄罗斯进口煤炭和石油，此举是为了避免使用美元，从而降低违反西方对俄罗斯制裁的风险。

海关文件显示，印度钢铁和水泥制造商最近曾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拉姆、人民币、港元、和欧元购买俄罗斯煤炭。今年6月，人民币占俄罗斯“非美元”付款的31%，港元占28%，欧元占比不到四分之一，阿联酋迪拉姆约占六分之一。

——最近还有消息指出，沙特阿拉伯正考虑与中国的部分石油交易改以人民币计价。据了解，沙特与中国就人民币计价的石油合约谈判，已持续进行了6年；由于中国是沙特最大石油出口国（超过沙特总出口原油的25%），倘若这些原油改以人民币计价，毫无疑问将大大提升人民币地位。

所有这些信息都涉及到国际贸易及国际贸易中作为计价的国际货币，最近迹象显示，作为传统计算货币的美元在不同的国与国的贸易中正在开始被人民币取代，虽然涉及的金额总量占全球贸易总额的比例还低，但最近频繁出现的迹象和势头还是颇受各方关注。

如何解读？大约可以有如下四个角度的观察。

（一）首先，当然是俄乌战争下，美国主导西方对俄采取金融制裁的效应。此种一度被形容为“金融核弹”的限制，各国不得以美元与俄国进行交易的禁令，出乎各方意料，产生了完全“事与愿违”、砸痛了美国自己的效应：一方面让俄罗斯的卢布以能源资源为后盾，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反而成了硬通货；二方面，与俄罗斯进行贸易的各国不得不避开美元以免受罚，而采用了包括人民币在内的各种其他货币，为人民币国际化开出了一条新通道。

与俄罗斯进行贸易的各国为避开美元，反而为人民币国际化开出了一条新通道。

（二）当然，人民币本身具备的优势条件也是它广受青睐的原因：中国经济体量大、市场大、制造业规模大、综合国力强，以及长期币值的稳中带升。

（三）更重要的是美元的自毁长城。美元在上世纪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中被国际接受为国际货币的关键条件是：美元发行100%以黄金作准备。但1971年美国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美国单方面毁诺是第一次自毁长城。背信的美国为了让各国不得不继续使用美元，仍与沙特阿拉伯进行交换，美国以支持沙特政权换取沙特带头要求一众产油国一律以美元来进行石油贸易，于是没有黄金作为发行准备的美元继续以“信用货币”的方式成为国际货币。但2008年世纪金融海啸爆发，为了救市，美国采取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大印特印美钞，这是美国自毁长城的第二步，令美元信用一再贬值。此时，美元在逻辑上已失去了作为一种优质的国际货币的条件或基础了，各国继续使用美元，一是习惯使然，二是美元以石油为锚，三是除了尚未稳定的欧元外，暂时还未有足够替代能力的强势货币，但这些形势近年来都在出现变化。

全球范围内，正在出现及形成一个以往难以想象的“反美阵线”。

俄乌战争爆发无意中让各国打破了长久以来非用美元不可的习惯，这是美元自毁长城的第三步；紧接着，勉强让美元还继续成为国际货币的锚定石油也即将出现巨变，沙特阿拉伯或将带头接受人民币而非美元作为计价货币，当然这一条，微妙地，又跟下一个形势的出现有关。

（四）全球范围内，正在出现及形成一个以往难以想象的“反美阵线”，许多被美国欺压的国家，实力较大者如俄罗斯、伊朗、中国，也有与美国关系微妙或心有过节的如印度、沙特、委内瑞拉等等，似乎发现正在水到渠成的“去美元化”是一个值得把握住的好契机。说到底，从长期看，这何尝不是美元一种另类的自毁长城。

“去美元化”的时代正在揭开序幕；看来，将近一个世纪，叱咤风云、占尽天下便宜的美元霸权时代不容易再回去了。

(作者系凤凰卫视著名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