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夏天”拉响人类团结自救的警报

人类已经全面进入灾害频发的新阶段。极端高温以最直接的方式提醒每一个人：气候变化不是抽象遥远的宏大叙事，而是直接影响你我的生活现实。因为息息相关，所以要全力以赴；因为命运与共，所以要团结一致。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中的构成分子，数十亿力量参与其中，整个世界的碳减排定有希望。

近段时间，天气“北烤南蒸”。就北京来说，气温频频突破40℃，且6月降水量比去年同期偏少七成。舆论纷纷追问：今年夏季为何“高烧不退”？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最热夏天”之类说法在过去十余年频频出现，今年再刷新高，备受炙烤的也并不只有中国北方，而是北半球的普遍遭遇。比如，6月21日，墨西哥蒙克洛瓦连续第三天最高温超过46℃，伊朗扎博勒以50.8℃成为当天全球之最。6月22日，伊朗萨拉万、内赫班丹、比尔詹德三地最高温度分别为45.0℃、44.1℃、42.5℃。要知道，这三地均为海拔超过1000米的山地城市。事实说明，量的积累会促成质的变化，当气候变化越过某个临界点，就会从幕后走向台前，让我们的切身感受越来越真切。

极端高温制造着外溢效应，气候对于经济的作用正在从隐性转为显性。首当其冲的，是最不发达地区和国家。6月中旬，印度北部大片地区断水停电，北方邦和比哈尔邦有近170人死于高温酷暑。孟加拉国民众对空调和风扇的需求高涨导致电力严重紧张，但政府负担不起火电厂的煤炭进口，只能被迫暂停当地最大发电厂的运营。当然，高温对所有国家一视同仁，经济最发达的美国同样备受折磨。6月中下旬，美国多州出现电力紧张，密西西比州的杰克逊市已有将近100个小时没有电力供应。

极端高温不是孤立事件，一切都有迹可循，根子即在于全球变暖的大趋势。这种趋势不是以“一二三，齐步走”的方式均匀体现，而会以极端高温天气在各地反复出现的形式表现出来。某种意义上，当下的情况可能只是前奏。极端高温只是冰山一角，全球变暖带来的“灾害套餐”里，还有暴雨、洪涝、干旱、山火、更强台风、海洋酸化、海平面上升等。一言以蔽之，人类已全面进入灾害频发的新阶段。

在地球近百亿年的历史中，已有过多次“沧海桑田”的气候变化。地球温度大多数时间比现在温度还高，在高温的“热室”世界里，两极完全没有冰雪，而温度最低的时候，地表甚至比现在低40℃。但这些变化完全由自然过程引起，且速度极其缓慢。相比之下，当前人类生产生活造成的气候变化远超这一速度。比如，21世纪大气中二氧化碳浓度每年增加约2.0-2.5ppm，是地球自然过程引起的变化速度的数千倍。基于此，科学家提出了“人类世”概念，指出由于人类活动对地球环境和生态的影响已远超自然过程本身，我们已经把地球历史的演变带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阶段。

“人类世”敲响了警钟，未来实在难言乐观。目前大气中温室气体的浓度处于至少200万年来的最高点，并且还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飙升。如果“一切照旧”，引起的增暖到2100年将达到4摄氏度以上。这将远超《巴黎协定》的目标，届时全球气温将突破气候系统主要的各个临界点，地球气候将快速向“热室地球”坠落，人类将彻底影响地球的宜居性。反之，如果我们能在本世纪中叶实现碳中和，尽管在本世纪中期还会突破1.5℃，但此后会掉头向下，到本世纪末将全球升温的幅度控制在1.5℃之内。这会使全球生态系统保持在基本稳定的范围内，拯救地球生命的未来。

可以说，我们目前正在与全球变暖进行一场竞速，令人遗憾的是，疫情过后，经济活动迅速恢复，可全球非但没有借机向绿色低碳路径转换，反而让2021年和2023年的碳排放迅速增加。2023年5月，美国夏威夷莫纳罗亚测站的二氧化碳浓度达到421ppm以上，这一数值比工业革命前高50%以上。在地球历史上，上一次数值达到这么高至少是300万年以前，而那时候，智人还没有产生。到2030年，是我们能够应对全球变暖的窗口期，这一窗口一旦关闭就不会打开，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极端高温以最直接的方式提醒每一个人：气候变化不是抽象遥远的宏大叙事，而是直接影响你我的生活现实。因为息息相关，所以要全力以赴；因为命运与共，所以要团结一致。我国已宣布双碳战略，以气候雄心应对全球气候危机。然而，长期以来个别国家光说不练，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屡屡在气候治理议题上“开倒车”，一再给全球气候治理“拖后腿”。相较于一般的环境问题，气候变化的影响范围更大，涉及的行为体更广。如果某个国家主动减排，减排成本由本国承担，减排成果由全球共享；如果增加排放，排放成本由全球承担，排放收益则由本国独享。面对这一矛盾，国际社会应进一步促进气候投融资与国际协调，共同对冲已迫在眉睫的气候风险。于个人而言，碳减排也并不遥远。随手关灯、绿色出行、垃圾分类等等，都是力所能及之事。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中的构成分子，数十亿力量参与其中，整个世界的碳减排定有希望。

以大历史观来看，从渔猎时代人们结群以求生存，到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中国家结盟以图发展，再到当今时代推动全球化以求繁荣，一部人类发展史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部携手闯关的历史。酷烈的高温，还是倾盆的暴雨，人类终要共同面对，团结起来，为应对气候变化做该做的事，这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为子孙后代造福。

（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