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高中(“民办高中教育第一股”将退市，规范招生模式或是主因丨议教)

北京时间2021年3月11日，第一高中教育集团以“FHS”为股票代码在纽交所挂牌上市。 （资料图/图）

（相关报道详见《民办高中教育第一股：一次应试教育资本化的“抢跑”》）

上市一年多，国内民办高中教育第一股、西部最大的民办高中教育集团——第一高中教育走向退市。据报道，纽约证券交易所已暂停其交易并启动退市程序。

股价停留在最后一个交易日2023年11月7日的0.276美元/股，较10美元的发行价跌去97%。目前，总市值798.92万美元。与退市消息形成对照的是，第一高中教育发布的财报显示，截至9月30日，第一高中教育集团2023年前三季度总营收2.742亿元，同比增长0.5%；净利润5100万元，同比增长95.3%。

为何业绩不错，却要被退市？是市场价值被严重低估，还是存在潜在的政策风险？在笔者看来，对以民办高中为主营业务的教育公司的最大影响，不是《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的实施，而是我国接下来规范高中招生的收紧政策，超级中学发展模式将被遏制，这会影响高中业务的持续增长，甚至会导致严重萎缩。

《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对民办高中的办学，影响并不大，反而是“利好”。因为该条例规定，实施义务教育的公办学校不得举办或者参与举办民办学校，也不得转为民办学校，其他公办学校不得举办或者参与举办营利性民办学校，以及任何社会组织和个人不得通过兼并收购、协议控制等方式控制实施义务教育的民办学校、实施学前教育的非营利性民办学校。

根据这些规定，公办高中可以参与举办非营利性民办高中，非营利性民办高中可以被社会组织和个人通过兼并收购、协议控制等方式控制。至于第一高中教育集团的部分业务受《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影响，那是因为这些业务属于义务教育阶段。

为何以高中为主营业务的教育公司也不被看好呢？这是因为面向高中招生的规定。众所周知，第一高中教育集团引人注目的是衡水模式，而衡水模式的前途，取决于高中招生规定。衡水模式之前之所以风光，是采取公办民办不分方式，提前招生、大规模招生，利用规模效应，打造高考经济。但这一模式的未来，随着落实高中招生新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前不久，《河北日报》刊发的一则报道传递了河北高中招生的新政策。该政策的核心是，全面落实公民办普通高中同步招生和属地招生政策。从2024年开始，民办普通高中只在审批地招生。到2024年，建成省级高中阶段学校统一招生录取网络平台。

如果严格落实这一招生政策，超级中学、衡水模式的好日子也就基本到头了。

违规提前招生、跨地区超计划招生、公办民办不分办学，这是部分高中，包括公办高中、民办高中，打造所谓“优质高中”“超级高中”的重要手段。这不但扰乱高中招生秩序，而且也加剧基础教育的应试竞争。

教育部早就要求规范普通高中招生。《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8年普通中小学招生入学工作的通知》提出，要进一步明确公办普通高中学校招生范围、招生时间，严格控制跨地市、县区招生的学校数量。依法规范民办普通高中招生行为，根据核定的招生计划和确定的招生范围加强监管。坚决制止违规跨区域争抢生源、“掐尖”招生行为。

2023年，教育部进一步明确，同步规范民办普通高中招生，要求各地要全面建立地市级或省级高中阶段学校统一招生录取网络平台，切实加强招生录取过程管理，严禁提前招生、超计划招生、违规跨区域招生，严禁招收借读生、收取借读费，严禁公民办学校混合招生。

但从现实看，一些地方教育部门规范普通高中招生并不积极。其理由是，应该给教育薄弱地区的学生，进优质高中读书的机会，限定优质高中的招生范围，影响了学生的选择权。表面上看，这是为学生着想，而且也有部分学生和家长反对压减甚至取消外地民办高中在本地的招生计划，并想方设法到外地的民办高中读书。但究其实质，一些地方教育部门还是希望打造超级高中，通过在全省各地跨地区抢生源，取得突出的高考升学政绩，并带动当地的高考经济。

要求公办和民办普高同步招生，且民办高中只能在审批地招生，在短期内会影响到少数学生到外地的民办普通高中读高中，也会影响到民办高中的经济收益，但这是规范高中招生秩序，构建基础教育良好生态的必然选择。纵容部分超级高中违规跨地区大规模招生，会让当地的高中也都陷入生源大战，有高中抢生源，也就有地方高中打生源保卫战。而在超级高中的招生攻势下，很多县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随之而来的是县中塌陷，当地生源流失，整体基础教育衰败，学生的异地求学成本增加。

所以，建立统一招生平台，落实同步招生，且限定招生区域，实行民办高中属地招生、限制民办高中的招生规模，是大势所趋，在此背景下，希望通过扩大规模，做大产值的民办高中经营战略就走不通了。当前，可能还会存在少数地区的教育部门为追求升学政绩而纵容违规招生、办学，但民办高中依靠违规招生办学，也非长久之计，并不符合对上市公司的规范经营要求。

以民办高中为主营业务的教育公司，也要调整自己的经营思路。从办学角度看，规定普通高中在审批区域内招生，这也要求高中从以前“招好学生”，转变为“教好学生”。这样，高中名校就不再是之前的招生名校、升学名校，而是真正的办学名校，通过关注高中新课程、新教材改革，改革高中育人方式，提升高中办学质量，得到家长的认可。概言之，民办高中不能再走规模扩张、抢生源之路，而只有走提高办学质量之路。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

熊丙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