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祖伦(《文脉》回归和毛昭晰的故事刷屏，毛老师这个人真当说不尽)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马黎

4月17日，钱江晚报的封面大标题：文脉赓续。熟悉我们的老读者说：文脉原来已经十年了啊？

2012年4月13日，钱江晚报推出《文脉——浙江文化名人访谈录》，我们先后叩开了70个浙江文化名人的家。10年后，2.0版来了——2023年4月17日，钱江晚报《人文读本》推出系列融媒体报道《文脉赓续——探寻浙江文化基因》，我们追寻的第一个人物，便是毛昭晰，浙江文物事业的开拓者，全国著名文化遗产的保护者。

毛昭晰：此心昭晰勇毅行（上）

毛昭晰：此心昭晰勇毅行（下）

时间知道一切。文化传承如此，新闻报道如此，人也是如此。得知我们《文脉》归来，晓风书屋大掌柜姜爱军说，浙江籍的文化大咖，那真的太多了，说不完的。

说不尽的，还有毛昭晰。

“早餐后，伦伦阿哥让保姆送来一张纸条：写在4月17日钱江晚报《书生斗士毛昭晰》之后：无私无畏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对历史负责，大胆敢言。敢讲真话，不讲假话！向祖康阿哥学习！”

“伦伦阿哥”，就是浙江省的老省长沈祖伦。

“已经十多年没有在媒体上看到毛昭晰的消息了。”一位老读者说，看到小时新闻客户端里毛老师的照片，“精神真不错。”

这两天，朋友圈不断被有关毛昭晰的回忆刷屏。

“昨天钱江晚报发表毛昭晰先生的故事，触动了很多人。朋友圈很多人转发。”资深媒体人王群力连发三四条微信，今天，他还去了文中提到的小河直街，拍了很多照片，“这里因为毛昭晰先生的坚持而得以保留。河畔小巷的巷弄肌理沉淀了缓慢的记忆。”

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第一时间转载了本文。昨晚，我又收到了中国文物报社总编辑李让的微信，他说：“大家今天都在谈这篇文章。”

当然不是因为文章，而是因为文章的主人公毛昭晰。

“毛老师是我尊敬的前辈师长，亲自把我带上了文物保护的艰难之途。”原浙江省文物局局长鲍贤伦给我发了微信：“我读了，始终都含着泪。谢谢你。”

毛昭晰像大海。此刻，回忆也像大海。

良渚遗址管理区管委会副主任蒋卫东：

一、为学

毛老师是人类学背景，后来转向研究世界史前史，创建杭州大学历史系文物博物馆专业。任省文物局局长时，还兼任杭大图书馆馆长。上世纪80年代，《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卷》出版，书中有关人类学、世界早期文明和史前遗址的诸多条目，大都出自毛老师笔端。毛老师自己得意的著作论文还有《泰晤士世界历史地图集》《羽人和海上之路》《关于史前遗址博物馆的几个问题》等等，涉及学术研究领域之宽泛，如果没有广博的学识和深厚扎实的学术积累，怎么可能取得如此成就？

毛老师从良渚文化博物馆时期就担任我们的名誉馆长，良渚博物院建成开放后，除了不定期请他上门教导外，我们上下半年至少两次登门向他汇报工作。他很乐意见我们，常把会见地点放在省文物局给他保留的办公室，三十多平方米的屋内，除了他的办公桌椅和一张旧三人沙发旁有些空隙外，全都堆满了中外文各类书籍。他就在书堆中兴奋地跟我们聊上二三个小时，不时还拿起桌上放着的几本新书，向我们介绍一番阅读的心得。有一次，不知何事，去他省人大副主任的办公室见他，发现柜中、地上全堆满了书，连办公桌和座椅上也全是书，我们没地方坐，他自己也没地方坐，大家站在书堆中间望书兴叹。说实在，我自己觉得也算是爱买书读书之人，但读过的书，不知也没有毛老师的一成。

良渚博物院购买图书资料的经费向来拮据，但在毛老师的建议下，我们一直坚持订阅着《古物》《国家地理》等外文学术期刊。

二、为人

子贡形容孔夫子“温良恭俭让”，子夏形容夫子“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诗经》也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用“温”概括毛老师对待年轻人、对待基层文物工作者的态度，我觉得也最为恰当。

我1989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当时省考古所在杭州环城西路22号，与省文物局在同一个院子里。考古所的年轻人常下田野出野外，难得回到所里，中午楼上楼下的年青同事会聚在院子的葡萄架下聊会天。毛老师当时是省文物局局长，偶尔经过，也会停下来跟年轻人聊几句，不知怎地就把我们的姓名记住了。以后每次偶然碰到，他都会“小刘”“小蒋”地跟我们打招呼，然后问问工地发掘和工作生活的情况。毛老师爱跑考古工地。1991年，刘斌和我在余杭瓶窑镇发掘汇观山祭坛和墓地，四号墓刚清理出来，毛老师就让王明达老师带着跑来工地，一番鼓励后又跟大伙合影。1997年遂昌好川墓地发掘，那么远的路（当时从杭州到遂昌小车要跑七八个小时），毛老师带着夫人兴致勃勃地赶到工地，恰逢盛夏，挥汗如雨地考察工地，了解发掘情况细致入微。当得知我夫人即将临产，还特意关照我几句应当注意的事。

毛老师对年轻人的关爱，并非流于形式，而是实实在在帮着解决难题。上世纪90年代，高级职称指标一直是省考古所领导头疼的难题。省考古所是专业研究人员扎堆的单位，有资格评高级职称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但省里对事业单位的职称评定一直有着严格的比例限制，等到我有资格评副高的1999年，所里可以参评高级职称的专业人员已超过10人，问题突出。此时，毛老师已不担任省文物局局长，但得知省文物局和考古所领导多次跑省人事厅争取无果后，主动请缨，多次为考古所高级职称指标的事，亲自跑到省人事厅去协调争取，其中仅1999年就争取到了四个高级职称的名额。

我担任良渚博物院院长后，每次带人到毛老师办公室去向他汇报工作，他必定让我们上午去，然后在西湖边的湖畔居订好中饭，自掏腰包请我们几个吃饭。饭后我抢着去付款，他便冲我翻脸，坚决不让，“听其言也厉”。

资深媒体人王群力：

毛老师比我母亲大一点，应该93岁了。他是对我产生过影响的一个人。从这些故事里可以看出来，毛昭晰先生对历史史迹价值有着超前的，深刻的认知。由此可见，那时候他对我父亲的亲切亲近，很大程度上是对他从事事业的尊重和理解。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方向明：

2016年10月，我发过一条微信：读《埃及考古学》刘文鹏先生自序，特地提到了他的两位师兄——刘家和、毛昭晰，“毛昭晰教授每逢访日总是收集有关埃及的日文书籍赠送我，特别是最近，他又送给我上面提到的两部埃及考古学著作”。

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水华：

毛老师是浙江省博物馆的名誉馆长。我刚到浙博时，去浙江医院看他，虽然他的好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浓浓的博物馆情节。

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灵隐管理处副书记邵群：

记得那天，给毛老师打电话，邀请他参加《南宋临安城保护规划》的专家评审会。信号不太好，通话有点断断续续。

毛老师问：邵群，你在哪里？信号不太好，时断时续的。

我说：毛老师，我在凤凰山圣果寺西方三圣前，这里信号是不太好。

他却说：邵群，你好福气，可以常常在那样好的地方，要珍惜这样的工作，保护好那里的文物。

好像也是四月天，草长莺飞，轻风拂面，我坐在西方三圣像前的台阶上，有一缕阳光打在脸上，微微刺眼，被毛老师一说，感觉这样的工作真的还蛮喜欢的嗯，这样欢喜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晓风书屋姜爱军：

毛老师曾经住晓风体育场路书店楼上很多年，吃完晚饭常会遛弯到书店，拎着明早的牛奶，面包。

我和小朱很爱跟他聊天，只要他有时间，书店一坐两小时常有，天南海北、鸟兽鱼虫，说不完的。

记得我的第一堂人类学启蒙课，就是坐在书店听他讲导师的老师马林诺夫斯基，一直讲到家乡的良渚文化。

毛老师的故事讲不完，祝愿老先生早日康复，平安喜乐！

晓风书屋朱钰芳：

毛老师住晓风体育店楼上，吃完晚饭常会遛弯到书店，拎着明早的牛奶，面包。

我很爱和他聊天，只要他有时间，书店一坐两小时常有，天南海北、鸟兽鱼虫，是我和大掌柜非常非常喜爱的学者。

毛老师和丰子恺先生家人认识，叫丰一吟（一吟阿姊），他比丰阿姨小一岁。美术馆展出丰子恺先生精品画，他特意前去观看。丰先生留在浙博的两套画作《护生画集》《敝埽自珍》也是因为他的渊源。

毛老师的故事讲不完，祝愿老先生早日康复，平安喜乐！

体坛报总编辑黄维：毛教授是一个极富正义感的官员，20年前因他公开支持浙江足球打假扫黑，在浙江医院对老人作为专访。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张苹：

毛老师是杭大文博专业的创始人，我们第一届21名同学是他一手选的，我们进校时，他来看大家，一一说起他挑我们的理由。他非常的平易近人，经常来看同学们，和大家聊天。工作后，他又是我们的局长，照旧没有一点架子，还很会表扬人鼓励人，说这个同学很好很好，那个同学很好很好，表扬得我们都不好意思。对保护文物有贡献的社会人士他也是记在心上表扬挂在嘴上，碰到我每次都会说小杭太好了，帮我mangmang他（杭州话问好的意思)

余杭区政协文史委主任郭青岭：

一口气读完，所有的内容毛老师都跟我讲过，不少内容不止一次反复讲过。感谢马黎的系统情景式书写，让我再一次沐浴在与毛老师十多年密切接触的点滴中，回味着他的亲切教导。

文中提到了，为了把良渚博物院（当时叫良渚文化博物馆新馆）建成一流的博物馆，担任良渚文化博物馆名誉馆长的毛老师亲自带团考察日本的博物馆，亲自拟定要考察的所有博物馆，亲自为我们解读每一个展览，7天时间考察了15座博物馆。这次考察，对建成后的良渚博物院的展陈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展陈的理念手段等直接来源于这次考察的收获，同时也是对我博物馆专业的一次飞跃式培养提升，毫不夸张地说，7天时间完全抵得上一个硕士学业。

开馆后的良渚博物院展陈高票获得了2009年的全国十大精品奖，而且领先了中国博物馆界近十年时间，跟这次毛老师带领的7天15座日本博物馆深度考察是分不开的。回来后我第一时间完成了考察报告，其中的对历史文化类和遗址类博物馆建设的6大点启迪在今天都同样适用。

许多生动而受益的点点滴滴，我要花时间去回忆和整理，如“人面桃花”的故事、不再吃笋的经历、一张唱片的故事、参加一次议长会议、一本珍贵报告的捐赠等等。

那时，我还时常带着孩子去看望毛老师，孩子和我一起受教了毛老师讲述的音乐、天文、生物、草药等知识。

每次电话，毛老师都会对全家人一一问好。祝毛老师健康！

浙江省广电陶广平：

他是一个业务型的领导，在雁荡山宾馆住了一晚，第一次晚上听他给我们怎么仰看志鹰和双乳峰，这是导游应该做的事，但他惟妙惟俏给我们讲解，让我们感觉他是一个很没有“架子”的领导，这次同行还知道他是一个古典音乐的爱好者，还在《爱乐》杂志上看到他写的一篇有关介绍美国黑人女低音歌唱家爱德森的文章。遗憾的是回杭州后一直想去拜访他，却因他太忙，自己又没上心，拖下来了，一直到前几年才因求他给陶广平古典音乐收藏馆题词，本家陶厅引领我见了一面，因实在高龄，基本不动笔题词，婉言谢绝了！我还特意送了一个套装舒伯特的声乐唱片给他，想想他晚年听听美声总还是开心的！一晃又四五年了！

原余杭人大副主任，时任塘栖镇党委书记王少青：

上世纪九十年代，毛昭晰视察广济桥，走之前给我们留下一句话：广济桥不仅是一座有500年历史的古桥，而且是京杭大运河上仅存的七孔长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啊！广济桥能保下来，这个是很关键的！

孟诚磊博士：

在浙大文博系读书六年，见他超过三十次。因为我是当时系里块头最大的，每次从00055号公车下来，老师总让我去接，陪他走台阶上历史楼的五楼。我担心八十好几的他，他看出来了:小伙子，表得扶我，我跟你比赛，看哪个先跑到五楼。我怕他跌跤，故意放水，他摸一摸西装回头笑我，你表让我么，而且你是噶胖的。

09年，台湾老师过来交流，在浙博上博物馆评量课，他也在。前面几位同学发言有点拘束，他笑嘻嘻地说，今天关起门来看都是自己人，放开说，然后看看我。我站起来就一顿不管不顾的批评意见，陈浩馆长额头冒汗了。中午在楼外楼，毛老师举杯敬茶，说你这个小伙子胆子大、敢说，而且幽默，蛮好的。

十三年过去了，我在给南师大的学生讲博物馆课:胆子要大，要敢说。心里想到的却都是他。

有时和老同学聊天，都想去看望他。又怕打扰他。18年系庆，他说自己记性已经不好了。

买了全部有他名字的书和文章，很想再看到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却又害怕，毕竟90多岁的人了。

等我老了的时候，如果有人问我这一生为什么要做这个行业，我可以毫不迟疑地回答他们:因为一座城，因为一个好老师。

萧山文物爱好者张国雄：

毛昭晰老师当年为了保护萧山湘湖的历史文化名山菊花山、茗山，在专家学者联名信上亲笔写了一句话，后来又冒雨前往浙江省文物局呼吁，再后来又接受媒体采访，面对电视镜头呼吁。他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毛老师在信上写道: 茗山、菊花山传承了萧山两千多年的历史文化，是萧山的根和魂，必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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